文 | 令狐卿
中国新闻周刊8月31日报道，成都一理发店店主赵先生反映，近日因顾客确诊，后有“指定单位”对店铺进行消杀，事后要求理发店支付16346元的消杀费用。收费清单显示，消杀费用6435元，第三方采样检测费9911元。对此，成都市锦江区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回应称，暂不清楚收费方资质情况，已约谈相关企业负责人，“如果是卫健或疾控部门派人消杀肯定是免费的”，目前多部门正在现场调查核实此事。
这事之所以被曝光，是因为赵先生咽不下这口气，收到天价消费清单后，在社交媒体上直接开骂“吸血鬼”。接着，赵先生投诉到成都市政府网络投诉平台，投诉记录提供了一些细节：该顾客8月19日到店做头发，21日被确诊，“随后部门安排指定单位到店铺消杀，但部门在消杀前和消杀后均没有告知需要付费，8月30日，部门突然要求市民支付1.6万元的消杀费用，市民对此不认可。”
关于疫情防控中消杀问题，在此前出现过不少争论，但争论的焦点都在于消杀的科学性、必要性与有效性等方面。上海疫情期间，曾有消杀单位到拉走隔离的市民家中消杀，因为对私人财产或造成破坏，激起过广泛的反对意见。广州某小区借防疫消杀为名，对81户居民家撬锁破门，也造成恶劣影响。
在争论对物体家具表面消杀有没有用时，人们知道或承认的大前提是防疫消杀都是政府埋单，个人或家庭不需要为消杀付费。成都新出现的这起消杀风波，推翻了这个大前提，原来防疫消杀也是要居民付费的，而且这相当昂贵。据赵先生描述，消毒五分钟就要6000多元，怪不得他感到肉痛要抗争。
面对媒体的核查要求，锦江区市场监管局的回应相当官方，除了重申“消杀免费”这个原则，没有提供什么信息量。话说得也很灵活，“如果是卫健或疾控部门”派出的消杀肯定免费。言下之意，似乎也不排除社区或商场自行安排消杀的可能性，但从赵先生投诉记录看，他说的是“部门”安排的消杀单位。
对于赵先生来说，他没有义务去甄别谁接单来消杀的，因为谁都知道防疫是卫健或疾控部门齐抓共管的。在市民的眼中，能有资格打着消毒、采样的名义进到店铺来的，一定是政府知道且派遣来的，是无可否认的政府行为。赵先生无条件服从的，也是政府防疫的权威，如果换成卫健委或疾控之外的公司，他也不会认。
耐人寻味的是，到赵先生店铺执行消杀任务的公司已被媒体查实。收费清单上显示的消杀公司——成都宏森华永机电设备有限公司锦江分公司成立于今年7月12日。根据公开可查信息，记者致电该公司法人，对方表示自己并非公司员工，并拒绝回答相关问题。
这就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不是赵先生多疑或者不配合防疫，所以才拒不付费，而是消杀公司成立的时间点、以及承接防疫消杀的业务手法太可疑了。它能在短短五分钟内赚取6000多元收入，考虑到极低的药水成本，哪怕人力成本贵一点，也是一门相当可观的独门生意，其利润之丰厚恐怕会让其他没门路的公司眼红。
这就是整个消杀收费风波中值得追问的地方：防疫消杀公司凭什么权力向个人收费？如此明显不合理的高昂报价为什么能畅通无阻？这一单所谓消杀、取样的防疫“套餐”是谁批准的？除了这一起，是不是还存在借疫情为名搞权钱交易的其他空间？
赵先生投诉后，“多个部门”已到现场调查，他在等待一个说法，等待某个单位和公司可以收回这1.6万元的付费清单。而其他关注此事的人期待的更多，不只是收费高不高的问题，还想知道这样的防疫项目背后有没有贪污腐败？有没有人要为此负责、受到政纪或法律的处理？
人们可以理解的是，防疫政策确实需要专业公司的技术服务，比如核酸检验公司、疫苗制造企业、物料租赁公司等；但人们拒绝接受的是，将疫情变成生意，或者借防疫为名大发国难财，谁也没有权力将公司利润或任何名目的敛财，建立在民众的痛苦之上。那种把人们当作韭菜来收割的所谓防疫消毒模式，才是需要被“消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