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超级联赛决赛：有明星，有受众，有畅饮，有话题
“感觉就像一场球赢下两个冠军一样爽。”ATK莫亨巴根（ATK Mohun Bagan）球迷戴夫说道。这一天，ATK莫亨巴根在果阿进行的印度超级联赛决赛中2-2战平班加罗尔FC后，通过点球决胜战胜对手，
ATK莫亨巴根的这场胜利令人惊叹。球队老板圣吉夫-戈恩卡（Sanjeev Goenka）当场宣布将会把球队名称中的ATK去除，更名为莫亨巴根超巨人（Mohun Bagan Super Giants）。
莫亨巴根球迷自2020年起就请愿球队将队名中的ATK去除，听到这一消息，或许比球队夺冠还要令人兴奋。
莫亨巴根球迷戴夫（左一）和同伴们
莫亨巴根是印度历史最悠久的俱乐部之一。而这场与班加罗尔FC的“东孟加拉德比”也是亚洲历史最悠久的德比战。莫亨巴根的球迷数量众多，自认是“印度的国民球队”。1911年的印度杯上，莫亨巴根2-1战胜了东约克郡军团（East Yorkshire Regiment），是印度本土球队首次战胜英国殖民者球队。这也被视为印度从殖民地走向独立的重要开始。
（注：当时莫亨巴根的11名球员被称为“Amor Ekadosh”，意为“不朽的十一人”）
2020年，莫亨巴根与2014年成立、马竞的卫星队加尔各答竞技（Atletico de Kolkata）合并。这一合并令莫亨巴根球迷十分不满，认为这是玷污了球队的传统。
“过去三年间，大批莫亨巴根球迷都在制造声势要求去掉球队名中的ATK。”《桥报》（The Bridge）记者拉杰迪普-萨哈（Rajdeep Saha）说，“球迷们不认同新的身份，因此很不满。”
“现在好了，不再有ATK，莫亨巴根就是莫亨巴根。”戴夫告诉TheAthletic。“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以及永远都会是。”
欧洲足球圈一直都对印度市场垂涎欲滴。经济发展迅猛，市场潜力巨大，潜在用户极多，无论是球衣还是电视转播权都卖得不错。但印度也有属于自己、充满活力的足球文化。
对于局外人而言，印度超级联赛的组织完全是一团乱麻。联赛的后勤工作也十分复杂，为奔波赛场报道比赛的记者提供的后勤工作也是没什么头绪。比如说，印超的承办城市直到比赛开始前一个月才定了下来。
印超联赛的新赛季预计将于10月开赛，但具体什么时候依然无人知晓。下个月，莫亨巴根和班加罗尔还将在印度超级杯中相遇，但这项赛事人气颇低，愿意转播的电视台也是寥寥无几。
因此，TheAthletic来到印超联赛决赛现场，为大家带来更多关于印度联赛的见闻。毕竟，这是在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举行的世界最受欢迎的体育赛事的决赛。
印超联赛的11家俱乐部并非均匀分布在印度大地上。在印度南部，特别是果阿邦和喀拉拉邦，足球是传统的体育项目，因此有5家俱乐部出自这里。加尔各答有两支球队参与印超，而东北部则有3支球队。
最后一支球队来自孟买——印度最大的城市。这支球队是城市足球集团旗下的球队之一，其拥有者正是阿布扎比财团。
北部的旁遮普FC将会在下个赛季加入印超联赛大家庭。尽管《印度时报》（Times of India）记者马库斯-梅尔古良（Marcus Mergulhao）称旁遮普省为“印度之心”，但在印度北部，足球远远不如南部这般有人气。
印度人口中，约有八成信仰印度教，余下的多数则是穆斯林。西南部的果阿邦因其美丽的海滩和全年阳光而成为旅游胜地，这里的宗教氛围则有所不同。
这是印度的一块“特殊之地”。它曾经属于葡萄牙殖民者而不属于英国的海外领地。在这里，天主教占据主流地位。特别是在马尔加奥市。这里有可容纳18000人的法托尔达体育场，体育场周围错综复杂的街道上遍布着基督教的教堂和耶稣的圣像，却难以找到寺庙和清真寺。
这还不是果阿邦唯一“异于他处”的地方。印度的国球毫无疑问是板球，但在果阿邦，足球是毫无疑问的“官方钦定”运动，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球衣的人。
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欧洲俱乐部球衣。当然，最多的还是阿根廷的蓝白球衣。当梅西举起大力神杯的时候，在喀拉拉邦和孟加拉国，有一大批兴奋的球迷也在疯狂地庆祝着。
“印度就像是把20个小国家捏到一起一样，各地都有各地的不同之处。”上赛季带领海德拉巴（Hyderabad）夺冠的主教练马诺洛-马克斯（Manolo Marquez）说道，“在有的邦，足球是第一运动；有的邦，足球才刚刚起步；有的邦，足球是什么？”
果阿FC可以说是果阿邦的最佳代表之一了。他们橙色的球衣十分亮眼，商店里挂着“果阿加油”（Forca Goa）的三角旗，又反映出果阿邦作为前葡萄牙殖民地的历史残影。
印度足球的历史渊源流长，如加尔各答德比已有百年历史。但也因为规模庞大，赛事纷杂，印度国内有各种各样的联赛和锦标赛，吸引着不同的俱乐部参加。比如杜兰德杯，超级杯，印度联赛，印度足协盾等等，非深耕印度足球多年者难分其不同。
但如今印度国内的第一赛事是2014年创立的印度超级联赛。它的形式类似于美国的大联盟和印度板球超级联赛——后者是目前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体育赛事之一。目前印度超级联赛没有升降级机制，但未来或许会引入。
参与印度超级联赛的球队背后都是该国的富豪和商业集团。他们虽然“烧了很多钱”但“获得了名声和地位”——梅尔古良如是说。
在印度超级联赛的初期，各俱乐部都在招揽“超级巨星”，例如皮耶罗，卡洛斯和皮雷，为的就是吸引眼球。但如今立足于稳步发展的印度足球已经不再倾向于招揽已到职业生涯暮年的大牌球星。
2014年10月，当时皮耶罗效力于德里迪纳摩。这是他在加尔各答的盐湖体育场代表球队出战对阵加尔各答竞技的场景。
印度超级联赛的赛制是这样的：11支球队进行主客场循环赛后，前6名进入季后赛，以两回合淘汰赛的方式决出冠军。
“不过许多人都存在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还要打季后赛。”梅尔古良说，“很多印度足球迷，特别是有些‘联赛原教旨主义’球迷不认为季后赛是一个良好的机制。
“然而，季后赛却是吸引观众最多的比赛。大家都懂联赛的重要性，但谁最终捧起奖杯才是最吸引眼球的。”
尽管上周六，许多人都通过电视直播见证了莫亨巴根通过季后赛获得了冠军，但联赛冠军孟买城收获的则是亚冠联赛的入场券——这或许是更重要的“奖品”。莫亨巴根则得到约合400万美元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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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他们能建立系统的联赛机制，而不是延续这样的季后赛机制。”东孟加拉邦队、两次出任印度国家队主教练的英国主教练史蒂芬-康斯坦丁（Stephen Constantine）说，“球员们需要更多的比赛，因此他们也需要更好的赛制。”
“他们不愿延长联赛日程，增加更多比赛是因为印度板球联赛的存在。”他说道。印度板球联赛将于3月31日至5月28日举行，这赛事可十分吸金。
这是法托尔达体育场承办的第四届印超决赛。在本届赛事之前，果阿邦连续两届办了印超的全部赛事。毕竟也只有在果阿邦有充沛的体育场资源、酒店资源和训练资源，这也使得疫情期间的果阿邦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气泡赛事”举办地。
“疫情把球迷们挡在高墙之外，更让俱乐部失去了收入来源，这使得球队更难吸引球员。”梅尔古良说。
但现在球迷们可以自由出行了——我们也在球场里看到了他们。从班加罗尔到果阿只需要1小时飞机或者11小时的车程。TheAthletic与数位班加罗尔FC的球迷的对话中得知，他们想尽办法挤进大巴车或者私家车，只为现场见证球队冲击10连冠的盛况。
班加罗尔的球迷如此亢奋不仅是因为他们的球迷占据了人数优势，还因为他们半决赛爆冷淘汰了孟买城。孟买城是已结束的联赛常规赛阶段冠军，但在季后赛却输给了联赛排名第四的班加罗尔。
还有一些球迷，比如TheAthletic在一家酒类商店外遇到的那五个年轻人，都是坐了当天早晨的短途飞机来到此地的。
斯里尼瓦斯-贾亚拉姆（Srinivas Jayaram，中）眉飞色舞地谈到了英国主教练西蒙-格雷森（Simon Grayson）。格雷森曾在莱斯特城和阿斯顿维拉效力，也执教过利兹联和桑德兰等球队。
“他改变了我们整个赛季的走势。”贾亚拉姆说，他的整段话里满是“头儿”和“伙计”，“年初的时候我们还垫底呢，现在我们居然打进了决赛。”
无论班加罗尔能不能拿下比赛，这些球迷们都会在赛后痛饮一番。他们手里的那袋威士忌酒转瞬间就会见底。
不过，印度的球场文化里并不包含酒精元素，毕竟球场内这类东西是严禁销售的。就连雨伞和充电宝也是不允许销售的。
班加罗尔FC的球迷人数多于莫亨巴根的一大原因是加尔各答与果阿间颇有些距离——开车需要三天，机票价格只消一眼便令人望而却步。但莫亨巴根的球迷受众广泛，即使在南部的喀拉拉邦，也有很多莫亨巴根的球迷。
不得不说，2020年的球队合并令莫亨巴根更具知名度了。许多莫亨巴根球迷并不满意这次合并，甚至自合并后就开始在球场内外组织抗议活动。他们认为，合并后的莫亨巴根充其量是个李鬼。于是，他们在各路社交媒体上发言时都带上了 #去掉ATK 这样的标签。
终于，他们在赛后得到了球队老板作出的承诺。这证明了他们坚持多年的抵制活动并非徒劳无功。
在法托尔达体育场外，尽管比赛晚上7时半才会开始，尽管3月的时候这里的气温就达到30度，但这依然无法阻止球迷们早早把气氛炒到沸腾。
两队的球迷在指定的“球迷狂欢区”聚集起来。这里有现场音乐秀，还有各种游戏摊位。其中一个摊位专门在宣传EA的FIFA移动版。
许多班加罗尔球迷都穿着印有印度传奇球星苏尼尔-切特里（Sunil Chhetri）名字的球衣。切特里目前排名现役国家队球员射手榜第三，仅落后于梅西和C罗。
尽管今年38岁的切特里已经步入职业生涯暮年，但依然是印度国内最知名的本土足球运动员。
随着开球时间的临近，球场内的音响也放起了附有节奏的音乐，人群也开始愈发沸腾。然而体育场仅仅坐了个半满，而最便宜的球票仅仅要价200卢比（约合2英镑或2.4美元），甚至比果阿FC的一场普通联赛还要便宜。
更多的球迷其实都坐在电视机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印超联赛起码在提高收视率上做得不错。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提高赛事本身的水平，至少需要与印超联赛的组织水平相当。”康斯坦丁说，“印超联赛的组织水平是很不错的。”
法托尔达体育场是由板球体育场改建的，也曾承办过印度国家队的赛事。现在虽然只承办足球赛事，但场馆本身已经无法更改，这使得球迷与球场间的距离还是过大了。
切特里没有在决赛中首发，但球队的年轻前锋西瓦萨卡迪-纳拉亚南（Sivasakthi Narayanan）开场仅3分钟就受伤离场，这使得格雷森不得不立刻把切特里换上场。
11分钟后，班加罗尔后卫在防守传中球的时候手球，裁判判罚了点球。莫亨巴根的澳大利亚前锋迪米特里-佩特拉托斯（Dimitri Petratos）一蹴而就。
但在上半场伤停补时阶段，班加罗尔同样获得了一个点球。切特里用他标志性的节奏变化轻松骗过守门员把点球打进。
下半场的节奏稍显缓慢。第75分钟，班加罗尔通过头球反超比分，而过了十分钟，莫亨巴根又通过一个有争议的点球扳平了比分。回放显示，莫亨巴根球员基扬-纳西里（Kiyan Nassiri）实际上是在禁区线外侧被拉倒的。
欧洲联赛的球迷经常喜欢抱怨VAR的介入，但这场比赛中出现的三个点球有两个极具争议，且正是因为没有VAR而无法更改判罚。下个赛季，印超联赛计划引入“迷你VAR”。由于球迷们早已见识到欧洲联赛VAR的水平，所以VAR官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苛刻的球迷们拿着放大镜观察。
实际上，班加罗尔能够进入决赛，也是得益于印超成立以来最有争议的场面之一。在和喀拉拉爆破手的第一轮比赛中，切特里在加时赛中通过快发任意球得分。喀拉拉爆破手的球员们认为这个进球应当判为无效，而该队的主教练干脆招呼球员们下场，直接弃赛。
决赛后，喀拉拉爆破手——这家印度最受欢迎、上座率也最高的俱乐部——的球迷们，在社交媒体上对班加罗尔在决赛中“翻车”的“因果报应”幸灾乐祸。
莫亨巴根在点球大战中取胜，门将维沙尔-凯斯（Vishal Kaith）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上层看台的球迷请远离栏杆。”播音员通过广播发布警告。这是因为上层看台的球迷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都想着占据更好的位置，离球场更近一点。
比赛结束后，班加罗尔球迷久久不肯散去，高声歌颂着他们的英雄切特里和主教练。
格雷森在效力于莱斯特城时曾于1993-94赛季和1995-96赛季两次跌倒在季后赛与升级失之交臂，但于2006-07赛季执教布莱克浦，2011-12赛季执教哈德斯菲尔德，以及2014-15赛季执教普雷斯顿时三次带领球队从英甲升级。
“这又勾起了我的痛苦回忆。”格雷森说道。
胡安-费兰多（Juan Ferrando）是来到印超联赛执教的数位西班牙教练之一。他虽然看上去十分疲惫，但依然十分兴奋。许多来到印度执教的教练似乎都对不断奔波产生了倦怠感、
“我计划先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大家一起回加尔各答。”他说，“我们还没有具体的庆祝计划，但我就想休息一阵子。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回去后至少睡上5个小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在马尔加奥的大街上，莫亨巴根的球迷们可没有半点儿想要休息的意思。他们要庆祝的还有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