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1月13日凌晨2点,长沙城的南门外突然起火,大批市民从熟睡中惊起,透过窗外,火光四起,浓烟弥漫,紧挨着的房子,每间都被火烧得“啪啪”作响。哭声,喊声,惨叫声,乱作一片,没一会儿,就都被房屋坍塌的轰隆声掩盖而去。
而早在一天前,11月12日,长沙还是一片宁静,当时身处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执行委员仇硕天,在请示省主席张治中后,拟定了一个计划,于11月12日孙中山诞辰纪念日这一天,发动全市5万群众召开盛大庆祝大会。顺便在会上,对已经逃离的市民、军官做出批评,并号召大伙回城。
当天下午4点,人员陆续到达教育会厅,但距离预期人数远远不够,仇硕天左等右等,才发现党部委员李敏尧和答应前来的主席张治中都未曾出现,在故作镇静的主持会议后,仇硕天一眼扫去,又发现坐在主席台的廖维藩接到一张纸条后也起身离开了,情况越发的异常,仇硕天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大。
大会草草收场后,仇硕天与几名国民省党部委员匆匆离开了会场,市长席楚霖接过了会议的最后阶段,带领大伙举火把游行,当游行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左右。忐忑的席楚霖一路小跑来到了省府大院,他想见主席张治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省府大门打开,一个人都未曾看见,字纸、垃圾满地都是。难道日本人到长沙了?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跑了,还要我去组织火炬游行呢?来不及细究,席楚霖开始迅速往家里赶,而此时,长沙街上,大批人正往城外逃,“日军打过来了……”恐惧的消息在人群中四处传播。
此时的小吴门火车站,早已嘈杂混乱,夜里12点,车站内外一片混乱,人数一度达到一万左右,从月台到车站以外的空地,伤兵到处都是,他们大多是岳阳沦陷后,逃离至此的士兵,可在人群的推挤下,不少人再次受伤,或被活活踩死……现场惨不忍睹。
席楚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11月10日的一次秘密会议:当时,张治中态度坚决,上级命令,如果日本鬼子逼近长沙,我们要实行坚壁清野,不给日本人留下任何东西,要焚城。放火前,要首先放警报,让老百姓躲避,然后再放燃烧弹。切记此次军事机密不能泄露,因为是军事机关的事,我们只能服从,不能跟老百姓讲,如果说我们商议烧老百姓的房子,那还成什么话……
可如今,没有警报,应该没事。席楚霖暗自安慰自己,不料,2个小时后,意外发生了。大批人员开始四处逃窜,原来长沙城南门口外突然冒出了火苗,涂着汽油的房子,瞬间变成了大火,随着南门外的火起,四处点火兵犹如看到信号,顷刻间,长沙城内浓烟滚滚,爆炸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尚存在长沙城内的百姓大多为老弱病残,他们走不动了,亦或没来得及走,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年老年幼者被活活烧死的,不计其数。
据记载,在小喻家巷,巷子总长仅20多米,该巷子3号住有一位60多岁的老奶奶,大火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由于门窗被大火封死,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跳进一个大水缸里躲避,后来人们发现,已经死了。而同样如此惨状的,还有一对母女。
大火燃烧过程中,最为惨烈的莫过于伤兵医院。当时身为护理队的贝海燕回忆,当天她和同事送完被子给伤兵后,过于疲惫就睡了,当大火烧起后,慌乱从睡梦中惊醒,挤到大街后,看见黑夜中一片白茫茫的东西在蠕动,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无法行走的伤兵,缠着绷带正在地上爬行……来不及考虑,贝海燕和同事就开始用担架帮助这些伤员远离火海。
而这些伤员,事后统计,也不过是众多伤员中的一些幸运儿了。其中,黎家坡,被烧死的就多达100多伤兵。
大火燃烧后,国民政府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从宁乡调了一万多民夫整理长沙城,当时从事整理工作的欧阳灵龙回忆:“我由醴陵到长沙,一看长沙的房子烧了十之八九……大街小巷到处可闻到烧焦的肉味,我问欧阳昌,这次烧死了多少人?他说具体不知道,只知道黎家坡那里清理出了100多人,因为那里是重伤兵医院。”
火里逃生的长沙市民杨海林则回忆道:“大火烧后的几天左右,我们就回来了,回来时我们穿着布鞋,街上根本走不得人,那硬要起跳,走一步跳一步,不跳就要两只脚蹦,那麻石都是红的烫人……”
16日,蒋介石在张治中等人的陪同下,到市区观察了一阵,蒋介石在日记中这样写道:“见此情况为之痛愧不已,精神之打击,十百倍于战败之痛苦,可耻可悲,莫甚于此!”
11月18日,文夕大火处理结果出来了,长沙警备司令酆悌、长沙警备二团团长徐昆和湖南省会警察局长文重孚因为玩忽职守,被枪决。而据后统计,长沙大火中,全城90%以上的房屋被烧毁,共计5.6万余栋;直接死于火灾的则达30000余人。
参考资料:
1、《文夕大火》,西藏日报数字报刊
2、《长沙文夕大火》,王娅妮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