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晨风里，望着蔚蓝的天空中一丝云悠然而过，千万次地警告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生活是细水长流的事情啊，不要总是急急匆匆地，好吗。那丝云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越发停在了我的头顶上。
瓜瓜站在台上演讲，整体上还算流畅，但是总有磕磕巴巴的一两处，听得我七窍生烟。我感觉自己心头的火苗就像是一只猛兽，瞬间就要飞跃而起，吞噬孩子瘦削的身板。我听得到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砰地跳动，血气上涌的时候，人的理性会孱弱得奄奄一息，无所适从，直到束手待毙。
想起来昨天晚上我给孩子整理发言稿，一直叮嘱她一定要读熟，声音要响亮。孩子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结果，清早上学的路上就知道她根本没有读过，听着她的每一次磕巴，我的情绪都像是一个随时准备爆发的活火山口，危险异常。早操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在跑步，只有她站在队伍的侧边，一直低着头熟悉发言稿，早读课上，孩子们都在完成早读任务，她还是捧着她的发言稿大声朗读。直到上台之前，孩子还在认真地读着稿子，小嘴巴一动一动的。
她那么努力，我却只是听到了自己心里蠢蠢欲动喷薄而出的指责。
曾经问过一个前辈，造物真的很神奇，为什么要安排人类在二三十岁，血气方刚的时候去塑造另外一个生命。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前辈笑着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职业都有资格认定的要求，经验的要求，唯独做父母，既没有培训又没有资质要求，这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事实上，人类几千年的漫长历史就是这样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历史也总是在螺旋前进，一切都充满了希望。我忽然想到，便脱口问，如果人在做父母之前都经过专业的培训，懂得如何去教育自己的孩子，那么历史上是不是就会少了很多倒退的时刻，而会一直保持持续向上的进步状态。前辈笑着说，这是痴人说梦呢。
是啊，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个痴人说梦的幻象。只是在某一刻，自己对孩子的期望大大高于了孩子实际能够承担的。事实上，每一个生命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们可以设计可以引导，但是真的无法将太多的期望强加到孩子的身上，没有哪个生命能够强大到背负另外一个生命前行。
而我们是母亲，天生就应该是一位教育家，在孩子生命的每一个时刻里，和她站在一起，发现这个世界，爱上这个世界。我们不应该是一个放牧者，更不应该是一个独裁者。
孩子向这边走过来，远远地看到我，就把头沉沉地低下去了。有一刻，我看到天上悠然的云投影在孩子粉色的棉服上，柔柔的感觉。孩子走到我跟前，立定，看着我。我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收起之前焦虑的表情，换上一幅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她的手心里，孩子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我被她盯得有些慌张，只好笑着说，你今天早上才开始准备就已经有这么好的效果了，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你肯定会早早地开始准备，效果肯定比这次还要好。
孩子脸上玩味的表情瞬间绽成了一朵花的模样。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我们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总有很多难以名状的期许和焦虑，但是真的应该给另外一个和我们一样的生命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看着他从容地长大开花。
